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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计算(1/3)

    演武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红红抹去山峰的惊鸿一指，如同沉重的铅块，沉甸甸地压在陈暮心头。

    那深不见底的力量鸿沟带来的渺小感与自卑，如同跗骨之蛆，日夜啃噬着他刚刚在苦情树花圃和容容药箱里寻得的那点微薄暖意。

    他变得愈发沉默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，本能地蜷缩在自己的壳里，避开一切可能映照出他“弱小”的场合。

    雅雅那充满“活力”的冰系特训，也因他明显的回避和瑟缩，而少了几分兴致勃勃的“折磨”意味，多了些索然无味的敷衍。

    涂山内城，对陈暮而言，不再仅仅是温暖的花圃和宁静的露台，更是一个由无形力量构筑的巨大迷宫。

    无处不在的、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妖族气息，如同无孔不入的深海重压，时刻提醒着他“异类”的身份。

    那些行走间步履无声、眼神锐利如刀的侍卫；那些偶尔掠过天空、散发着强大妖力波动的流光；甚至庭院角落里一株突然伸展枝叶的奇异灵植，都会让他心头一紧，下意识地绷紧身体，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。

    他渴望靠近容容，那是他在这片陌生而强大的土地上唯一感到安全的坐标。

    但他又害怕靠近，害怕自己笨拙的存在会打扰到她的沉静，更害怕在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碧色眼眸里，清晰地看到自己那份无法掩饰的卑微与弱小。

    他只能在容容经常出现的几个地方附近徘徊，远远地看着她安静地看书、研习符文，或是照料花圃里的奇异植物，像一个隔着厚重玻璃渴望阳光的影子。

    这天午后，陈暮如同往常一样，在容容书房外那方小小的、由苦情巨树枝干延伸形成的悬空露台边缘徘徊。露台上空无一人，只有藤蔓缠绕的栏杆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    他有些失落，正想转身离开，一阵极其细微、却异常清晰的声响，穿透了书房紧闭的雕花木门，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。

    “哒…哒哒…哒…哒哒哒…”

    清脆、连贯、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。声音不高，却异常稳定，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盘，又似某种精密机关在有条不紊地运转。

    它不像雅雅丢冰球时的爆裂声，也不像护卫队训练时的轰鸣，更不像红红姐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。

    这声音是如此的……有序，如此的……清晰可辨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、近乎抚慰的规律性。

    陈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。他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，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紧闭的木门。碧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。这是什么声音？容容姐姐在里面做什么？

    他屏住呼吸，将小小的耳朵贴在微凉的门板上。那清脆的“哒哒”声变得更加清晰了，如同无数细小的玉珠在规律的撞击中欢快起舞。

    声音的源头似乎在房间深处，稳定而持续地流淌着，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，瞬间抚平了他心中因自卑和不安而起的毛躁。

    鬼使神差地，他伸出小手，极其轻微地推了推厚重的木门。门并未锁死，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。

    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、干燥墨锭和淡淡草木清香的独特气息，如同温暖的潮水，瞬间涌出，将陈暮小小的身体温柔地包裹。

    这气息不同于演武场的硝烟，也不同于森林的潮湿，它沉静、厚重，带着一种沉淀了无数智慧与时间的独特韵味。

    陈暮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要将这令人心安的气息全部吸入肺腑。他透过门缝，小心翼翼地望了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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