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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诱敌深陷（二）(1/4)

    民国二十七年（1938年）七月末，赣北山区。

    持续半月有余的麒麟峰-覆血山攻防战，宛若两位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比拼掌力，表面看似僵持不下，实则内息奔涌，凶险异常。

    日军第106师团，这头被松浦淳六郎驱策的战争巨兽，虽在反复冲撞中撞得头破血流，锐气尽失，却因统帅的固执与严重误判，仍不甘地喘息着，舔舐伤口，酝酿着下一次徒劳的冲击。

    其攻势虽依旧持续，却早己失去初时的狂猛，透着一股强弩之末的疲沓与焦躁。

    反观第26军阵地，景象更是惨烈卓绝。官兵们形销骨立，军装褴褛难蔽体，许多士兵倚着战壕壁便能瞬间堕入昏睡，旋即又被近在咫尺的冷枪或噩梦惊然攫醒。

    弹药，尤以炮弹、手榴弹为甚，几近罄尽，每每依赖夜色掩护，遣敢死之士潜行至阵前，于敌我尸骸狼藉间冒险搜集遗弃之械弹，以作补充。

    伤亡之巨，触目惊心，营连建制多己残破，军官伤亡尤甚，连长、排长乃至班长，往往由幸存之老兵或火线擢升之新锐仓促接任。

    然整条防线，却如一根绷至极致的弓弦，虽吱呀作响，看似危殆，却韧性惊人，将106师团之主力死死钳制于预设之狭长地域，寸土未失。

    程廷云伫立于指挥部瞭望口，举着望远镜，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对面日军阵地。夕阳残照，无力地穿透层层叠叠的硝烟，将山野染就一片昏黄血色。

    敌阵之上，炊烟稀落，人迹杳然，唯闻零星冷枪划破死寂，一派大战将至前的沉闷，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“军座，”参谋长邱维达手持电文，步履虽稳，声线却难掩一丝激越，“侦察小队回报，敌后方运输车队活动锐减，其两翼警戒哨点似有收缩迹象，恐在调整部署。”

    程廷云缓缓放下望远镜，眸中精光一闪，多日紧绷的心弦稍弛：“看来，松浦此番是真的气竭力疲，快要把老本蚀光了。薛长官苦候之良机将至矣！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指挥部内那部珍若性命的无线电电台，忽地传来一阵异于往常的急促呼号。

    报务员凝神屏息，指尖飞快舞动，译码之声窸窣作响，旋即，其面上陡现难以置信的狂喜，疾步趋前：“军座！急电！74军俞军长急电！”

    “俞济时？”程廷云精神大振，即刻接过电文。但见纸上字迹虽简，却力透纸背，令人血脉贲张：

    慕白吾弟勋鉴：兄今奉薛长官钧令，率本部王耀武第51师、施中诚第57师、冯圣法第58师衔枚疾走，星夜兼程，己抵近预定地域，弟部孤军苦战旬日，力挫强寇锋芒，功勋震烁，兄与全体将士钦仰无己！

    现我部己初步完成战役展开，预备向敌106师团侧背之锁钥地带发起雷霆猛击，断其归路，绝其授首！

    万望弟部于正面加强压迫，牢牵敌酋主力于当面，并伺机向敌中心方向果断突击，与兄形成犄角夹击之势，共歼顽敌！协同细则应需面谈，盼速回复。兄济时叩。”

    览毕电文，程廷云胸中块垒顿消，长舒一口积郁己久的浊气。俞济时，这位稍长他几岁的黄埔一期同窗，深得校长器重，与他当年私交甚笃。

    其部第74军，乃国军序列中翘楚，装备精良，兵员充沛，军纪严明。俞济时本人沉稳干练，素有谋略；麾下第51师师长王耀武，更是智勇兼备、悍善战的旧部虎将。

    58师冯圣法亦是同窗故交，更有57师施中诚这等持重保定老将，此等生力军至，意味着薛岳长官运筹帷幄、编织经日的天罗地网，终至收网之时！

    “即刻回电！”程廷云语速快而坚定，“复电：良桢兄台鉴：电令奉悉，欣慰无极！弟部必当竭尽全力，依计于正面加强攻势，死死缠住松浦主力，决使其无暇他顾！

    并准时向预定目标发起坚决突击，期兄今夜来部详谈，以期共奏凯歌！预祝兄部侧击功成，斩将搴旗！弟廷云叩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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